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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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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為卓瑪那天說的那番話想證明自己不是個米蟲才去的校場吧。”季明德回過頭來盯上寶如圓蒙蒙的雙眼直盯著她修眉間青意浮浮他思來想去要找問題的原因,也想解開她的心結。

寶如本就跪在床上,揚起一只細腕食指上還沾著乳白色的藥膏:“我錯了,我誠心悔錯,但求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季明德重又穿好中衣並肩躺在床上,將寶如圈入懷中:“正如你所說妻子有妻子的責任你的責任就是把季棠給我生出來除此之外外面的事不要想,不要管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會保證只要活著就會回來見你。便死,也會到你身邊才死。

往後永遠,永遠,都不許為了呈一時之勇,把自己置入危險之中。”

便上輩子,叫人剁了腦袋,他也是奔到她身邊,才死的。

寶如依舊是那句:“我錯了。”

季明德在她眉間吻了吻,一笑,道:“睡吧。”

寶如就依在季明德的右肩處,冰涼涼的冰片麝香味道,嗅之清涼,卻又使人興奮,身邊的季明德已沈沈睡去,她卻怎麽也睡不著。

季明德想把卓瑪送到秦州去的話,她兩只耳朵乍在門上,聽了個分明。

就像胡蘭茵被送走一樣,其實她心裏也沒什麽歡喜。略略的遺憾,她將永遠都不會知道,徜若卓瑪果真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季明德對她的喜歡,會最終走到那一步。

今冬的初雪格外大,回紇人的燒殺搶掠被一場初雪遮過。榮親王府,也陷入了暖融融的安寧之中。

李少源和季明德三兄弟可沒有這樣的福氣,初雪一罷,他們三兄弟便率兵北上,前去震懾,並彈壓群龍無首的回紇人了。

尹玉釗雖說接受了齊國公的封號並兵權,也深得小皇帝的信任,但漠北都護府的兵權卻不由他掌控。

李氏王朝三位皇子一同北征,所到之處,回紇部落首領們無不拜伏貼面,唯獨薛育義的嫡系王子們鬧的厲害,但他們陷入爭權奪利之中,相互傾輒,比不得季明德三兄弟團結一心,幾回交戰,無不被打的落花流水。

季明德三兄弟居然沒有遇到太大的抵抗,就震懾住了回紇人。這一趟北征,不過兩個多月,留下李少廷在外駐守,季明德和李少源兩個趕在過年前,便可以還朝了。

寶如因為尹玉釗暗害季明德的那一手,在季明德走後,非但不見尹玉釗,無論他送來的任何東西,補身體的逗孩子,哄小西拉的,一概全扔了出去。

如此養到過小年時,寶如終於有個圓圓的小肚子了。

眼看過年,海棠館裏一派濃濃春意。尹玉卿和李悠容兩個都在此湊熱鬧,倆個人興趣來了,跟著楊氏學剪窗花兒。

楊氏是成紀人,最善剪些福祿善喜、回娘家、老鼠嫁姑娘等,大紅的字兒,趁著過年時貼到窗子時,鮮艷又喜慶。

寶如懷著身孕,不能動剪刀的,但她手癢,站在李悠容身後指指點點,恨不能自己抓起剪刀來剪。

今年是兔年,自然剪了很多小兔子。傍晚時,合著外面時起時息的炮竹聲,寶如挑了兩幅楊氏剪的玉兔伴娥歡,紅梅香小院,牡丹並蒂開剪紙,要去盛禧堂給老太妃請安。

今冬雪格外的多,一場才歇又是一場,北方許多地方鬧了雪災,李代瑁自然也很少回府。

姑嫂仨踏雪進了盛禧堂的院子,寶如一襲寶藍色灰鼠裘,李悠容是粟色貂皮襖,尹玉卿自來招眼,一襲米白色豹紋鑲邊翻毛鬥篷,齊齊走進來,一個賽一個的美,齊齊兒笑著。

老太妃就在窗子裏坐著,卓瑪在地上逗貓。

見家裏幾個小輩來了,老太妃揮著手道:“卓瑪,快,快躲起來,省得叫她們看見你要多舌頭。”

原本,季明德走的時候,是打算把卓瑪送到秦州去的。但她自施粥之後,果真發了場高燒,病的極嚴重,霍廣義幾番求情,就把卓瑪給留在義德堂了。

若是她母親琳夫人,那肯定就樂開了花兒,從此好好去打理義德堂,學著做生意了。

但卓瑪打小兒是慣大的,看到字就頭疼,看到算盤就手疼,喜歡東游西晃,又怎麽會去守著間藥店熬閑功夫。

所以只待季明德一走,她就悄悄潛回榮親王府,陪在老太妃身邊逗樂子。

姑嫂三個進了屋子,尹玉卿左嗅嗅嗅嗅,掐了掐寶如的手道:“一股羊騷味兒,可見那個東西陰魂不散,還在咱們府裏晃蕩了。”她喊卓瑪,也從不叫名字的。

寶如自來人前不落口實的,不著痕跡掙開了手,一幅幅將楊氏剪成的窗花給老太妃過目。成紀剪紙天下有名,老太妃對著窗子瞧了半晌,喜道:“快貼起來,貼起來叫我看看。”

寶如和李悠容兩個替她比著窗花,老太妃瞧著果真好看,連連讚著好兒,她貼手覆上寶如一點點圓鼓鼓的小肚子,柔聲道:“該有五個月了吧。”

寶如手亦撫了上去,頗驕傲自己這點終於能看以形樣的肚子:“可不是呢,這肚子它總不長,我也格外心急。”

老太妃面上笑著,心中卻苦澀無比。關於那個寶如獨自生產的夢,她已不止做過一次了,每一回,都在李少源被銀槍刺穿的一刻驚醒。

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兩個孫子慘死卻無能為力,再看寶如日漸鼓脹的肚子,老太妃一顆心簡直要急爛了。

她道:“玉卿是個心大的,除了打扮自己,顧嘴顧臉,別的一概不懂。悠容是個守孝的女兒,也不能出門,咱們一府,竟沒有個可出門的人了,這可怎麽辦?”

尹玉卿聽了這話自然直接撇嘴,提起守孝就要起到死了的顧氏,李悠容也不高興。別家的閨秀們,便守孝,穿著簡單點兒,門也是可以出的,在孝期內看好人家,出了孝期就可以直接嫁人。

悠容已然無母,無母長女不好嫁,老太妃也不知心裏想些什麽,全然未在意過她的婚事。

寶如道:“您有什麽事,吩咐我們便好。玉卿雖不懂,可這些日子來也一直跟著我一塊兒學了,悠容不能出門,府中的事還是可以做的。”

老太妃嘆了口氣,道:“我娘家有個侄女,就是你們的陳大姑,嫁在中書郎曹洪家。如今他家兒子要娶親,娶的,恰是東昏侯府嫡姑娘李瑩。她家兒子的事情,我自然要去,寶如陪我去吧。”

寶如推了尹玉卿一把道:“讓她跟著祖母去吧,我有胎身,按理不能參加喜事的。”

老太妃拍著自己的腦門兒道:“瞧瞧我這偏心眼子,只想著寶貝你,想帶你出去走走,卻不想你是個有身孕的。”

楊氏是個守門的夜叉,苦豆兒是個持鐧的金剛,倆人一左一右,秦叔寶和尉遲恭一般護衛著寶如,便她的飯食,從買菜到做飯,一應由楊氏負責,而寶如又不出門,便有招也無處使。

一府之中,除了死了的顧氏之外,沒有人知道老太妃的心有多焦急。

但老太太一生縱橫,最懂糊塗二字。如今滿府之中,不說別人,便寶如自己,也只當老太妃是最疼自己的。

老太妃道:“恰是呢,你是不能出門參加喜事的。這樣吧,我在禦窯訂了批瓷器,是為恭喜他們新婚,特地燒的。

悠容太小,玉卿又不懂事,貨就在平康坊卸,放在光祿寺,難為寶如替我去看一回,瞧瞧瓷器的成色可好。”

曹府和東昏侯府結親,宴飲用瓷自然是自已府中燒的。

老太妃別出心裁,替新婦燒了一套妝奩用瓷,從粉盒到茶碗,裝果子的圓盒,酒盅,再到渣鬥,閨房內一體成套,皆是禦窯所出。

要說,除了帝後大婚之外,便尹玉卿和李少源成親,李代瑁都沒有格外為他們燒過專用的瓷器。

禦窯的東西自然無一不精,李代瑁和顧氏成親時本有一套的,寶如很喜歡其中一只黃地粉彩喜雀梅花紋的粉盒,不過顧氏死後,李代瑁將那些東西全捆紮成箱,扔到後院鎖起來了。

寶如久不出門,恰眼看過年,也正想出去逛逛呢,自然滿口就答應了下來。

回到海棠館,楊氏一聽寶如竟要出門,嚇的三魂掃了二魂,忍不住就開始嘰嘰喳喳:“明德都說過,頂多臘月二十八他就回來了,你再耽一天,等他回來了,一起去。”

寶如指著自己圓圓的腦門兒道:“娘,整天悶在這屋子裏,再呆下去,我該長菌了。再說,明天的事情就得明天去,後天去,瓷器都到曹家了,怎麽會等我呢?”

楊氏恨恨道:“雖說我是個鄉婦,也不該妄斷老太妃的為人。但有個成語叫一丘之貉,在我看來,只要和卓瑪纏絞在一起的,都不是好東西。”

寶如噗嗤一笑:“好啦,我會帶著豆兒,還會很小心很小心的,這總該行了吧?”

楊氏氣的直瞪眼,恨不能親自跟著,可惜自己生的又黑又醜,終不敢跟著寶如出去,叫長安城的世家婦人們都笑話寶如。

次日吃罷早飯,楊氏親自穿衣,將寶如裹的像只圓滾滾的麥垛一樣,只棉衣就套了兩層,再兼狐裘,寶如熱到直喘粗氣,呼出來的白氣,都比別人分外粗些。

她有了身子本就走不動,叫苦豆兒和秋瞳兩個兩面攙著,才能出門。

野狐和稻生一左一右跟在車後,嚴陣以待,生怕半路有何閃失。

一到冬天,長安城除了主街道上要灑鹽除雪之外,小街小巷就全憑各人掃門前雪了。今冬多雪,各處的小巷子裏雪叫車軲轆壓成了冰,溜光水滑的。

出東市就是平康坊,坊中主路成了個天然的溜冰場,梳著沖天辮,穿著大花棉襖的孩子們一人一只小板凳,兩手凍瘡,熱火朝天,在路上使勁兒的滑著。

野狐和稻生兩個亦是自幼兒溜冰溜大的,連滑帶躥,就去趕孩子了。

寶如扶著苦豆兒下了馬車,喊道:“何苦了,車就停在這兒,我多走幾步又能怎樣,叫孩子們玩著去。”

下車才走了幾步,東邊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朝著寶如剛才所趁那輛馬車撞了過去。

寶如離馬車不過十來步遠,見野狐和稻生還楞著,尖聲叫道:“快,快去救孩子。”

有兩個梳著豎天辮的頑皮小子正在比賽,朝馬車滑過去,此時想收也收不住,若撞上去,命就沒了。

野狐和稻生兩個玩命一樣追過去了,苦豆兒抽劍,護在寶如身側。

恰這時候,一人自南邊飛奔而來,在兩輛車,四匹馬仰天的嘶鳴中,孩子們的哭泣聲中,兩腿一滑,雙手推上寶如那輛馬車,推著它往前挪了兩步。

車動,馬跑了起來,飛馳而來的馬與車未撞到寶如的車,卻將那人直接撞飛。

那是尹玉釗,被疾馳而來的馬撞飛於半空,撞在一顆樹上,腳尖點樹,穩穩落在冰面上,撣了撣身上牙白面的袍子,遠遠望著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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